从一张斯皮缇唐卡初探12-15世纪藏西绘画风格演进(上)

当我们谈到藏西的绘画艺术风格源流,很快地会与经典的受喀什米尔风格影响的艺术表现连结起来。无论是在早期11世纪益希沃的古格-普兰王国(或称前古格王国)时期于塔布寺(Tabo Monastery)所绘制的藏西风格壁画,抑或是15世纪下半叶古格复兴时期(或称后古格王国)于扎普兰寺与托林寺所呈现的古格风格的作品,我们都可以从中看到强烈的喀什米尔风格元素。其整体的构图方式,色彩的选用,人物面部特征与首饰样式,明暗晕染的运用手法,皆带有强烈的地方色彩,而与同时期流行于西藏中部的绘画风格大相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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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西斯皮缇山谷 13世纪唐卡


我们之前曾经介绍了一张相当稀有的来自藏西斯皮缇山谷的13世纪唐卡。这张来自斯皮缇山谷唐卡所表现的,很明显的其主要所采用的风格样式并非是承袭以塔布寺为代表的藏西风格传统,而所呈现的是一种以藏中帕拉风格为主体并融合了些许尼泊尔绘画风格元素的地域性艺术表现形式。相反的,我们很难于这张唐卡上找寻到于先前古格-普兰王朝,与之后的15世纪后古格王朝所兴盛的带有强烈喀什米尔元素的藏西绘画传统的影子。于是我们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在藏西绘画传统上可能曾出现了一个断层。而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就是,这段时间介于前后古格王朝约略300年的时间,在藏西区域的艺术风格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本文要带领读者简单的了解藏中的帕拉与尼泊尔风格在西部喜马拉雅地区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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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O—a Lamp for the Kingdom》

Klimburg-Salter,D.E.&Luczanits,C.合著


很遗憾的是目前并没有完整的文献来告诉我们太多关于12世纪至15世纪这段介于前后古格王国间的时间在藏西发生的事,而在艺术史研究上,在最近三十年里,透过一些洞穴壁画的发现,我们正逐步地拼凑关于这段时间的艺术演进。这段时间的大多数文字记载皆已经佚失,我们目前只能知道的是,在约12世纪上半叶的时间,曾经在西部喜马拉雅地区盛极一时的古格-普兰王朝逐渐开始衰退,并逐渐分裂成许多地方政权 (关于这段藏西简史,可参阅L. Petech于Tabo: A Lamp for the Kingdom: early Indo-Tibetan Buddhist art in the Western Himalaya一书中后面附录的专文),因而其所支持的藏西绘画风格也开始式微。而在约莫同一时间,于藏中地区,随着佛教的复兴而因应而生对于新教法的需求,与东印度的联系也日渐频繁,而源自于东印度帕拉王朝的艺术风格的元素也因此传入西藏高原,而逐渐成为藏中地区的主要艺术表现形式。


关于帕拉风格如何传入藏西地区,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在于藏中新兴教派在藏西地区的传播,在其中是尤其以直贡噶举最为活跃。而这些教派在藏西地区的传播,随着其影响力的日盛,其同时将流行于藏中地区受帕拉绘画风格影响的藏帕风格(或称Sherii Style),以及其所偏好的艺术表现主题带来了藏西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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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达克地区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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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寺桑色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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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寺桑色大殿(Sumtsek)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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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寺小佛塔壁画


来自拉达克阿基寺Sumtsek与小佛塔的壁画向我们诉说了早期直贡噶举派与帕拉风格壁画在西部喜马拉雅地区传播与发展的过程。在其中于桑色大殿(Sumtsek)的喇嘛画像组,所描绘的是直贡噶举传承的祖师谱系,而另外在小佛塔中我们发现了另一幅具有帕拉风格特色的上师壁画,其所绘的人物也很可能为直贡噶举祖师直贡巴。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些绘于13世纪早期的壁画透露了藏西工匠们对于藏中艺术风格接受的过程。相较于同时间的藏中帕拉风格绘画所展现的严谨格状架构,人像表现的手法,以及较为华丽的装饰细节,这些发现于藏西的作品所展现的手法表现得较为原始而粗略。我们可以从这些壁画得知,当地工匠对于这种新的艺术表现形式仍处于学习熟悉阶段,而或许因为颜料原料的不同,其所采用的配色也迥异于同时间的藏中绘画。不过其也保留了西部喜马拉雅绘画源于喀什米尔较为写意的方式。此外,于13世纪初开始流行于藏中祖师唐卡中的,将上师以视觉表现手法视为佛陀的概念也在本幅作品上发现。一个很明显的例子是将随侍菩萨的表现放入祖师画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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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寺拉康索马(Lhakhang Soma)壁画


阿基寺庙群中的另一个更晚期的大殿拉康索马(Lhakhang Soma)所展现的,则可看见帕拉风格元素在西部喜马拉雅地区的持续发展。于这个殿堂所呈现的壁画较较为早期的桑色大殿壁画更为成熟与完整。其完整严谨的方格状布局,主尊与护法神所占画面之比例与配置方式,人物所配戴的首饰与头冠,以及主尊所处的类似洞窟状的神龛,都可以见到藏中帕拉风格绘画影响的影子。西藏艺术史教授卢克兰尼兹称这种发展于拉达克地区,以帕拉风格为主体并融合了当地特色并持续吸收新元素(如紧随着帕拉风格传至藏西地区的尼泊尔风格) 的地域性风格为拉达克风格。位于下拉达克地区的旺拉寺的壁画,所展现的即是这种风格在十四世纪时的演变,在这幅壁画上,我们已经很难再看到有喀什米尔绘画传统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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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拉寺壁画


拉达克风格只是这段时间众多存在于西部喜马拉雅各地区的艺术表现之一。除了阿基寺外,帕拉风格的元素亦可发现于其它藏西的考古遗址中。据此,我们可以从中推测,自13世纪以降,这种源于东印度而发展于藏中的风格以及表现逐渐的被藏西各地区各派系的寺庙与供养人接受,而在各地演变成各种地域性风格。西藏艺术史学者杰克森将这样的风格统称为过度风格(Transitional Regional Styles)。它们或多或少与其它不同源流的美学元素参杂交错使用,包含了之前的古格-普兰王国的藏西风格,以及之后的源于尼泊尔的美学概念,进而发展成各具特色的地方性风格。


底下,由在西部喜马拉雅地区所发现的各考古遗址的壁画,如卡哇林洞穴寺庙(Khwaling),卡则洞穴寺庙群(Khatse),与潘拉弗洞穴寺庙(Pang Gra Phug)等,皆是这段时间的作品。如同先前我们所讨论的拉达克例子,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作品中,于主要构图上皆已脱离了藏西传统而采用了藏中的区块构图概念,在细节上则集合了各种不同美学概念的元素而集中在同一寺庙甚至在同一作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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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哇林洞穴寺庙壁画


这张来自于卡哇林洞穴的壁画可以看见流行于藏中帕拉风格中的头冠、颈饰、耳环的表现方式,主尊的短裤样式以及彩虹状背光。背景中由水兽尾巴所延伸的漩涡状装饰则源自于尼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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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哇林洞穴寺庙壁画


这张壁画的主尊或采用了一些藏西艺术元素,如强调肌肉线条与以阴影表现身体的立体感,以及肚脐上呈十字形的线条。但其耳环表现样式与所着的及膝短裤则是尼泊尔传统;其两旁的随侍菩萨则呈现了经典的帕拉样式。同样的,壁画上半部可以见到漩涡状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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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拉弗洞穴都,寺庙壁画


本幅壁画里,主尊的整体造型仍保有藏西风格的传统,如其明显略为扭转的腰身与下巴肌肉的强调。但其他部分则主要采用帕拉与尼泊尔的风格元素。


在帕拉风格之后,来自于尼泊尔加德满都谷地的艺术风格也传到了藏西,这些内容我们将会在下一篇文章中继续与大家分享。


(来源:喜雅艺术,作者:陈秉扬)

发布:2017年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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